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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铁腕之治


  四下吵闹声不绝于耳,两波弟子争执愈发激烈,更甚至竟拔剑与同门相向。

  墨以将穆禾扶起身来,而后拂袖生风,冲四下弟子怒道:“你等如此放肆,当真全然不放我这掌门入眼?”

  随墨以声出,弟子吵闹之声略收敛些,他稍顿,接言:“自我代位以来,适逢派中生变,我自问仍是当你们大师兄时的脾性,毫无端出掌门的架子压着你们,怕的就是在这人心惶惶之际,与你们生了嫌隙。如今看来,倒是因我的一味顾忌,引出了你们这一身的泼辣急躁。你们放眼看看,自己像什么样子,可还有半分修真之人修身养性之态?”

  夙尘眼角余光斜视墨以一眼,面生不屑冷笑道:“为尊上者无能,何以还有脸面斥责为下不尊?你若真有本事治理的派中井井有条,现下又何来这诸多怨言?依我看......”

  “依你看?你又算是什么东西?”墨以厉声打断了夙尘的话,目露凶光直视夙尘,一改往日柔顺之态:“若再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我即刻便行派规,挑你手筋,费你一身内力,逐你出山,看你还如何兴风作浪!”

  此言一出,场下即刻雅雀无声,连墨以身后的殊玄,亦面露惊色。

  墨以向来一副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模样示人,若不是动了大怒,这般狠绝之话,断不会从他口中说出。

  墨以言至此,夙尘却丝毫不畏惧,眼见墨以内力涌动环绕周身,缓向掌心凝聚,仍挑衅道:“你敢?我乃师尊首席入室弟子,入派日久更在你之上,论资历辈分,皆压你一等。如若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待师尊出关后,你以为他能放过你?”

  他眼神轻蔑,由上至下扫视墨以,而后转身冲众弟子大手一挥,道:“派中与我交好弟子亦不在少数,今日我等只求你给一交代。若是执意庇护贼人,有如此无能掌门,我等反了你又如何?”

  话落,以元齐、元勿为首,周遭数十弟子皆随之拔剑直指墨以。众人如同约定好一般,同声喊道:“废掌门,立三师兄为尊!”

  叫喊之声响彻山谷,其余弟子一片哗然。

  殊玄上前两步,手中青丝剑已然出鞘,她剑指夙尘,忿忿而道:“好你个夙尘,费心将这些一丘之貉给搜罗起来,演这么一出好戏,原是想夺了掌门之位。”

  夙尘亦持剑在手,挑眉回道:“殊玄师姐说笑了,这掌门之位自是能者居之。”他又将目光移至墨以身上,冷笑两声:“若无能,也早该退位让贤,没得让人看了笑话。”

  墨以也不回话夙尘,只双手握拳,内力激荡,震出插入地面的归舒,于他身前悬浮。

  双方剑拔弩张,势成水火,眼看一场内战即将爆发。

  却在此时,人群中一身影攒动上前,见是元礼却冲了出来。

  他似足疾还未愈,走起路来仍有些跛脚。

  元礼冲墨以双手抱拳,身微躬,怯懦道:“掌......掌门,元礼有要事禀告。”

  墨以眼望元礼,似有疑惑。此人一向胆小怕事,又因与元齐同屋而住,素日里受制于元齐淫威之下,变得更为恇怯。如此关头他冲出来,倒不知所为何事。

  墨以点头,允了他言语。元礼遂起身,支吾半天,方才开口。

  “我知......我知今日那来袭我派之人,是......是何来历。”元礼目光不时向夙尘与元齐方向撇去,可又怕跟他们目光撞上,眼神始终飘忽不定。

  墨以见不惯他这拖沓性子,便让他长话短说,将所知和盘托出。

  元礼闭目一咬牙,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般,言语倒也不结巴了:“那日我于房门外,闻听元齐师兄与夙尘师兄在内攀谈。夙尘师兄欲夺掌门之位,元齐师兄便献计,说若是归舒神剑被盗,那掌门必会于众弟子面前威信全无。夙尘师兄知练剑坊密室有化形阵法禁制,钥匙又只有一把在掌门手中,本是否了此事的。可元齐师兄仍不作罢,复对夙尘师兄说,可找些方外术士与其里应外合,即使不能夺剑,闹出些动静来,掌门也难辞其咎。”

  原那日元礼为元齐取药归来后,见夙尘与他二人与往日有异,似是换了一副面孔,殷勤的紧。

  遂扯谎说自己先行离去修炼,实则附耳门外,好奇二人在内攀谈些什么。

  怎料这一听,倒听了这一惊天秘事。

  原也想着,可能二人就是随口说说,也没往心里去。怎知今日一事,正应了元齐那日所言,他这才壮着胆子,向墨以禀报。

  元礼此言一出,四下议论声又起。

  随他越讲越多,夙尘与元齐皆表情生变,二人对视一眼,眉头紧锁。

  元齐性子向来急躁,他额鬓生汗,见元礼似还要说下去,忙几个箭步上前,持剑直向他喉间刺去。

  “满口胡言,子虚乌有!定是那贼人安插在我派的眼线!”

  眼见剑锋便要刺中元礼,墨以远远一出掌,掌风夹带着内力拂过元齐剑刃,将那剑震成三截,元齐亦被掌风所伤,口吐鲜血倒地。

  一旁,夙尘亦欲上前,却被殊玄横剑拦了下来。

  墨以走向倒地元齐,低眉瞧了他一眼,问道:“元礼素日只知潜心问道,何时成了你口中那般下作之人?我说为何方才缠斗之时,未见夙尘与你,原你二人才是始作俑者!”

  “掌门,此事与我和夙尘师兄无关,我敢对天发誓!”元齐言罢三指指天,指天盟誓:“皇天在上,若我识得今日那盗剑贼人,便遭五雷轰顶之劫不得好死,永世不得超生!”

  “你当真不识?”墨以语气低沉,见元齐接连摇头,便出手,凝金色内力为一道绳索,紧紧缠绕束缚着元齐,又抬手,将元齐之身托起至半空中。

  见元齐死命挣扎,仍不肯招认,墨以手掌稍聚拢握拳,金色绳索缠的元齐更紧了些。

  只见其面色憋的通红,已然喘不上气,只右手吃力指向夙尘,口中憋出模糊不清几字,似是在向夙尘求救。

  夙尘持剑挥舞,剑气朝着绳索斩去,却被殊玄一剑拦下。她剑锋直指夙尘,令他无法接近墨以。

  眼见绳索越缠越紧,元齐也终失了气力,他用力掰扯着缠绕脖颈间的绳索,从嗓子眼蹦出一字‘招’。

  墨以遂收了神通,金色绳索散形化作一道金光消散无踪。元齐则重重摔落在地,咳嗽数声,扶地撑起半个身子,喘着粗气。

  见元齐即将开口,夙尘恐牵连自己,忙清了清嗓子,厉声冲他说道:“掌门要你说,你便说个详尽,千万别漏了些什么,否则莫说掌门,即是我,也定不饶你!”

  元齐目光投向夙尘,见他怒目圆睁瞪着自己,心知若将他供出,自己必无活路。如若将他与此事撇清干系,或关键时刻可让他救自己一命也未可知。

  “弟子糊涂,是向夙尘师兄提过此大逆不道言论,皆因弟子入派以来,多受夙尘师兄照拂,如今大师兄你代位掌门,我心中亦替夙尘师兄不平,所以才心**计,想着拉你下位。可我此言一出,夙尘师兄即刻便训斥了我,还让我压下这念头,日后不许再提。”

  “如此说来,我倒还要感谢你夙尘师兄了?”墨以闷哼一声,而后将地面上散落的元齐之剑碎片吸入掌内,掷向元齐双手,挑断其手筋。随其一声痛喊,墨以又一掌击中其天灵,注入内力封了他七经八脉,废了一身内力。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一幕,穆禾瞧在眼里,心中不住叫好。

  四下,一众跟随夙尘与元齐的弟子,手中持剑的手皆颤抖,又见元齐躺在地上翻滚,哀嚎声不绝,吓得其中几人扔剑跪地,求着墨以恕了他们。

  夙尘原还想替元齐辩解几句,奈何墨以出手如此果决,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元齐便已被惩治。

  “元齐不过与我玩笑两句,若你当真人心所向,他又怎会有此言论举止?你挑了他手筋,废了他一身内力,现下他连个平常百姓都不如,叫他日后如何自处?难不成这便是你的治派之道?”夙尘闷哼一声,握紧手中剑柄:“明眼人都瞧得出,你不过是见元齐与我亲近,找个由头排除异己罢了。你口口声声言对待同门弟子如何忍让关心,你那忍让关心就是这般心狠手辣吗?如此虚与委蛇,惺惺作态,实是令人作呕!”

  他看向周遭零散持剑弟子,见其强撑仍不退缩剑指墨以,遂皱眉对带头的元勿使了个眼色。原是想让他先出手,好给自己一个反了墨以的由头,没成想元勿还未行动,便听墨以开口道:“从前我便是太好性子,才纵得你们犯下这诸多欺师灭祖之大错。元齐今日之罚,本该在他戕害了穆禾老父之时就领了。怎料他仍不知悔改,如今更做下这大逆不道之事,拖到今日才行刑,我已仁至义尽。”

  墨以稍顿,又指向夙尘,接着说道:“至于你是否参与其中,谁为幕后主使,谁为替罪羔羊,我还晓得分辨。”

  不等夙尘回辨,墨以又转头过去,目光如寒剑直逼元勿,元勿与其对视一眼,手心一软,长剑掉落在地。

  他又扫视着持剑众人,缓缓言道:“恐你等亦是受人唆摆,若此刻回头,各自领罚杖责三十也就罢了。若还执迷不悟,不知悔改,元齐如今这般模样,便是你等下场。”

  众人心知肚明,以夙尘一己之力想要抗衡墨以纯属天方夜谭,如今敢这般造次,皆因夙尘摸清了墨以的性子,想他必不会对同门动手,遂允了众人,若当真趁机把墨以拉下掌门之位扶持他上位,来日必将归元心经倾囊相授。

  可怎料墨以却转了性子。

  眼见现下事败,众人还哪管得上能否早日习得神功,自是先保命要紧。

  闻听墨以此话一出,以元勿为首,叛乱弟子纷纷跪地叩拜求饶。

  夙尘皱眉望向元勿,见他这般毫无骨气,临阵退缩,怒不可遏。于是运气指尖指向元勿,内力乱流迸发而出,直击其命脉。

  一旁,与夙尘僵持良久的殊玄怎可顺了他的心意,她飞剑而出挡下了夙尘的招式,后又讽刺道:“你这一击必是要夺了他性命去,如此雕心雁爪,又有何脸面指谪掌门处置逆徒?”

  夙尘剑锋抬起,指向殊玄,冷笑言:“我如何行事还轮不着你置喙,反倒是你这张口掌门闭口师兄的,当真打量着满门里没人能瞧出你那份怀春心思吗?不瞅瞅自己是何年岁,半老徐娘怎地还想着‘一树海棠压梨花’,不知害臊。”

  “休得胡言乱语!”殊玄脸颊绯红,出剑向夙尘刺去。

  一旁,墨以瞬身至二人中间,左右手各握住二人持剑手腕,以内力将二人震开。

  见夙尘似还不死心欲再度攻来,墨以剑指夙尘,道:“再敢造次,我即刻废了你功力!”

  “好大的口气?要知师尊当年还未立派,我便以跟随他门下,如今你若要将我......”

  夙尘话说至一半,墨以便持剑向他攻去,且攻势招招凌厉,手下毫不留情。几回合下来,夙尘便已显招架吃力,被墨以逼的节节后退。

  见眼下墨以正值盛怒,自己所笼络弟子又失了衷心,显然自己的谋算已全盘皆输。

  如今元齐被废,他虽口紧,但若墨以以他性命相挟,他必会将自己供出,所知所晓一并吐露干净。

  夙尘思虑之时,稍有分心,墨以伺机一掌击中其右肩,掌力震的夙尘飞出数丈远。

  夙尘见墨以面容怒色不减,现下若被他擒住,想来也不会手下留情。

  煽动门下弟子叛乱,又心生夺剑栽赃之念头,虽棣棠并非他指使,但元齐已然招认,这盗剑之事必是与自己撇不净干系。

  他所犯这桩桩件件,皆是派中禁忌死罪。

  原想着墨以会顾忌顾归雁与他之间的关系,应是奈何不了自己。可他性情突变令人无法捉摸,若他当真无所顾忌,列出派规借此机会除了自己,那倒是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想到此,夙尘便更觉不若先行逃走,再做打算。

  保命要紧,夙尘聚力御剑,脚踩长剑,朝山下飞驰而去,一溜烟的功夫便没了踪迹。

  墨以见其逃走,也未过多言语,只吩咐殊玄带着几高阶弟子将他追回也就是了。

  殊玄率数名弟子离去后,墨以面若冰霜,不怒自威,一股无形气场压制着四下弟子,令人喘不过气来。

  他静默良久,方才开口向众人训话。

  “若仍一味存着仁心,我眼瞧着舒华派的基业,不日定会毁在我手中。日后必得比着师尊从前治理你们的法子,铁拳铁腕铁面无私,任谁也不留情面。这般行事,你等可有异意?”

  众弟子跪地参拜,以墨以之话为尊,无不恭敬。

  “适才那些与夙尘为伍之辈,念是初犯,便小惩大诫。天亮之前自行领罚,杖责三十,明日晨起修炼亦不可懈怠。你等日后更需谨言慎行,若再行差步错,必严惩之。”

  叛乱弟子闻听墨以如此说,方才放下一颗悬在嗓子眼的心。

  重伤元齐仍躺在地上痛苦呻吟,那声音听得叛乱弟子毛骨悚然,生怕下一个遭此酷刑的便会是自己。

  元勿带头起身,前往仙云阁领罚,众人紧随其后,忙逃离墨以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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