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你醒啦
青铜钥匙很容易地捅开木门，甚至都没有旋转的过程。
很明显，这把造型奇特、材质少见的钥匙出自那帮术器师之手，放在黑市上说不准能换上一小袋银币。
总之，低矮木门没有任何阻碍的向墙壁后掩去，一条深邃、望不见尽头的长廊隔着门口，与李维对望。
廊道两侧的铁门错落毗邻，彼此间距似乎与房间的大小有关。
廊顶低悬的吊顶低垂着头。
不知名的油脂静静燃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奇异味道正挤往仅有的几扇通风窗，与外面的晨光交换彼此。
静谧的解剖所就这样，向清早第一位打卡的解剖员李维打着招呼。
对于这座悚然与恐怖氛围拉满的建筑，李维并没有什么多余感觉。
事实上，早在前线的圣剑骑士团时，他就听一同服役的术士们提及过只言片语。
据说戈坦术士协会有着全帝国绝无仅有的特殊机构，也就是这座解剖所。
一座专门用于分解、研究前线运回的新鲜巫兽尸体、亦或是活巫兽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帝国各大学院的课本上，与卡妙巫兽、巫师有关的知识，有一半来自于这间其貌不扬的解剖所。
“因为知识来源于分解。”
这是现任莱茵大帝下令筹建戈坦解剖所时的原话。
感受着廊道扑面而来的诡异气息，以及耳边按捺不住的“舌神低语”，李维也流露出几分意动与技痒的神色。
对于吃货大人来说，这是最上等的餐厅。
但对医学练习生李维而言，这就是上好的舞台...
随手关上身后那扇很轻、很矮，但在李维感知里坚不可摧的木门后，走廊的空气和光线都凝滞了下来。
那股奇怪的腥气又在积攒且浓郁起来。
沿着长廊行走，每一间独立操作室紧闭的铁门似乎都是特制术器，能够轻易隔绝李维的精神力感知。
这些门同样是在无声宣读着解剖所的工作规章：
别打听，别打扰。
但门上光秃秃的，除了锁孔与一张标识着门牌号的挂牌外，甚至连张名卡都没有。
那么，哪个才是属于我的隔间呢？
想到酒糟鼻...呃，莱兹阁下将钥匙交给他时，故作神秘的那句“打开了的就是你的”。
李维当场就想回敬一句“戈坦人滚出谜语”。
但考量了对方传言五阶巅峰的术士等级后，李维只能回以一个礼貌的“呵呵”。
李维确实需要一个私密的场所，毕竟接下来的手术过程被其他人看到的话...
大变没活人还是挺麻烦的。
“哎...麻烦存在的意义，就是会带来更多的麻烦。”
在长廊的三十来道铁门前踱步而过后，李维发现只有尽头那扇可能是隔绝通道的铁门没有标记。
其他铁门的挂牌上数字从1开始，向走廊内递增。
思索片刻，他干脆行至廊道出口的第一扇铁门前。
浅蓝色的颜料在挂牌上画了个“1”。
咚咚。
李维礼貌地轻叩着铁门。
无人应答。
手中的青铜钥匙试探着锁孔。
咔——
铁门似乎识别出了术器钥匙，一阵短暂的机栝咯咯声后，铁门缓缓敞开。
“呃...这间是我的么？”
运气似乎还行，李维心道。
然而看清门内情况时，李维这才发现自己的庆幸太早了些。
这间不算太大的解剖室内，金属材质的巨大解剖手术台被斜斜削去了四分之三。
沿着断面的延伸方向，地面的特制金属板也被砍出了一条狰狞疤痕，露出原本褐黄、但被浸染得暗红的夯土地基。
虽然屋里的一切似乎被冲洗过一遍。
但常年在前线厮混，李维还是能闻到这间解剖室里那股子巫兽臭味中，还夹杂着些许人类血液的味道。
遗落在墙角的两截人类手指印证了李维的猜想。
这间解剖室，似乎才经历过一次医疗事故...
比如某位待解剖的目标反客为主，分解了解剖员？
看着除了小半截手术台和两根手指外，再无一物的解剖室，李维砸了咂嘴。
没有手术器具的话，实在很难有秀操作的余地。
他慢慢退出房间，随手合上那扇铁门，向更深处走去。
直到2号铁门被同一把钥匙打开时，李维这才明白似乎没有所谓的专属解剖室，钥匙是通用的。
相比较上一幅凄惨模样，这间解剖室干脆连解剖手术台都没了。
准确地说，是只剩地上一滩疑似被腐蚀殆尽的铁水，以及铁水边缘的些许毛发。
李维不想深究那绺毛是否来自人类。
他只是在感慨完好解剖室难寻的基础上，猜想到了莱兹阁下那句“解剖员紧缺”背后的含义。
感受着怀中木块逐渐黯淡的波动，李维挑了挑眉，向着第三间解剖室走去。
此时的他颇有种开盲盒的感觉，而且还是限时的。
不出意外的，3号解剖室也出了意外。
门才打开了条小缝，乌泱泱的血髓虫扑面而来。
好在是非寄生状态的幼虫，但李维还是费了些精神力才把虫子塞回房内。
惆怅于运气馈赠的闭门羹时，李维已经来到走廊中段，挂着“4”号的解剖室前。
出于某些官方原因——据说是莱茵大帝本人喜好，“4”是个不太吉利的数字。
但对李维而言，在4号的运气还算不错。
推开那扇不起眼的铁门，其内面积居然是先前的两倍有余。
占据房间半边的硕大解剖手术台，挂满墙壁的手术刀、凿子、骨锯等形形色色的器具。
甚至手术台两侧还有种类齐全的防腐剂、染色剂、消毒水，以及一些带有淡淡精神波动的药剂...
看着比圣斯曼诊所手术室豪华数倍的配置，李维双眸亮起，像是看见心仪玩具的男孩。
将“树心”与“乔治娅”木傀摆在洁净如镜的手术台上，李维十指迫不及待地灵活翻动热身。
面对两块神奇、但却是木头的木头，常规医学或解剖学确实找不到突破口，不过...
“诡异加果树嫁接，有没有搞头？”
李维回忆着前世走村串乡时偷学的嫁接技能，心中有了大概的治疗方案。
“灵魂造物...伊西斯的投影之树都行，我为什么不能试试？”
手术刀精准削开砰砰跳动的树心顶部，墨绿色汁液喷涌而出，却被李维精神力控制在无形的兜罩内。
随之而来的第二刀、第三刀...
紧接着，将削出芽片的树心与木傀胸口凿出的凹槽接合...
最后，加上一点神奇的魔法...好吧，其实是从老杰里那偷学的黑气运转规则，所模拟出的伊西斯献祭仪式。
式成，微不可察的波动自木傀胸前涤荡而出。
墨绿的荧光从裸露的树心泵出，传遍木傀全身。
“乔治娅”那张面无血色...呃，面无绿色的小脸上逐渐恢复光泽。
世上仅存，也许是唯二的伊西斯神遗泽，似乎就要在李维手中重获新生了。
“怎么还不醒？”
窗外的日头已经越过晨霞，手术台前的李维摸出怀表，已经过去半個钟头了。
难道哪里出了问题吗？
就在李维犹豫着要不再加一点“恐虐”进去时，木傀的眼皮微颤，缓缓睁开。
那双如同木匠镂刻的瞳孔极其拟真的聚焦，目光从天花板挪到了李维的脸上。
“你是...”木傀怯懦懦地问道。
“你醒啦，手术很成功，你已经是个女孩子了！”
李维的笑容和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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