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汴梁城的高山高虞侯府，在城北并不显眼，却给人神秘的感觉。
这里戒备森严，行人望而却步。虞侯本是这个朝代较低的一级官阶，怎奈那高山，是侍卫亲军步军司中的“都虞侯”，位次仅列都指挥使和副都指挥使之下。
短短几年，高山便混得风生水起，权较其他众虞侯都重。
此刻，高虞侯端坐在太师椅上，正在发怒。他指着站在下边的刘三儿，骂道：
“还说你是什么‘大老虎’？我看你是只死老虎！一群废物！就连灰布衣衫他一个人都奈何不得！他的底细都没摸清！我问你，他是哪里来的，来这汴梁城是干什么来了？！叫什么名字，啊？！还有，那个方千秋，又潜回汴梁，不但没有捉住，就连下落都没了！你们还想不想做事了？啊？！”
刘三儿用手揩了揩额头上的汗，嗫嚅着：
“高虞侯，那……那个人……真是个厉害的角儿，据……据小子……小子看来，恐怕……恐怕您……恐怕您……”
“恐怕我什么！快说！”高虞侯厉声追问道。
“小子……小子……小子我不敢……不敢说！”
“快说！”
“恐怕……恐怕您……您也不是他的……他的对手！”
“混账！”高虞侯从太师椅上起身，倒背着手，来回匆匆踱着步。
“那个方千秋呢？跑到哪里去了？啊？！”
“小子不知！”
高虞侯气急败坏，不耐烦地一挥手：
“限天黑之前务必访查清楚，将那个神秘的灰衣人和方千秋都给我拿下！你们这帮废物，统统给我退下！”
刘三儿一众人等讨了个没趣，都悻悻地退下了。而退到后堂的高虞侯，来回踱着圈子，若有所思，之后将牙关一咬，暗暗下了决心。
白鹄利和舒栋走在汴梁城繁华街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街上突然多了不少官军模样的人，或仨人，或五人，到处张贴着什么。
起初二人也并不在意，后来听见小商小贩五行八作的人在那里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说是什么侍卫亲军步军司的人在张贴海捕文书，缉拿要犯。
白鹄利和舒栋一面警觉起来，一面又好奇地凑上前去观看。
张贴的是两张海捕文书。其中一张上面画的图影，白鹄利和舒栋一眼认出来是方千秋。图影画得和本人极像，一样的破旧毡帽，一样的长发遮住了半边的脸。
而另一张图影上的人，二人却不识得。一个老朽上前摇头晃脑地读道：
“兹有姓名籍贯不详者，其显著特征为脸色灰暗，着灰布衣衫，手持无名器械，面目详见图影，此乃国家要犯，特发海捕，以资拿之。”
而图影上的人，尖嘴猴腮，一副鼠眼，胡须稀疏，画得甚是猥琐。
白鹄利牵了一下舒栋衣衫的一角，暗示其走出人群。
“你看，那张海捕文书要缉拿的要犯是你，不过这图影画得实在是不敢恭维，你认出你自己来了吗？”
“哈哈哈，画得比我本人猥琐多了！不过确实不像我，你不也是没认出来吗？”舒栋笑道。白鹄利摇着羽扇沉思片刻道：
“图影画得不像倒无所谓，不过关于你的特征描述是非常详细的，咱俩是生人，走在大街上你很容易被人认出来的。虽说我们是准备找高虞侯的，可是以哪种方式呢？难道要以被捉的方式自投罗网？”
“这未尝不是个办法，不过我说二弟，我总觉得你这是落井下石，不够义气了。你就眼巴巴地看着我被人捉住？”
“哈哈哈哈！大哥，除非你自己故意想被人捉住吧，要不然，我恐怕这汴梁城内，还没有一个能捉住你的人呢，你说是不是？”
舒栋一咬牙，似乎最后下定了决心似的道：
“那我们就照例做我们的事，等他们来捉好了！不过二弟，我现在想去‘东来顺’酒楼了！哈哈哈哈！”
“好你一个大酒篓！那我就放开量来陪你喝上三碗！”
“东来顺”酒楼二楼，靠窗的位子上，白鹄利和舒栋正大快朵颐。舒栋腮帮子鼓得多大，像要把那只小鸡要全吞下一样。盏早换成了大碗，“咕咚咕咚”喝凉水一样地喝着酒。
不过他的脸不再灰暗，衣服也不再是灰布衣衫，那个在海捕文书中写作“无名器械”的金黄色锃亮的铜烟杆，也不知被藏在哪里去了。而白鹄利，依然是一袭白衣，一把羽扇，坐在那里不紧不慢地吃着，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酒。
楼梯“噔噔”作响，顷刻上来一个人。头上包着绿头巾，那一抹绿鲜艳极了。面上却围着轻纱，轻纱里，一缕长发遮住了半张脸。肋下斜挎着一把长剑。
那个人即时走到白鹄利和舒栋的桌前，不由分说，端起酒碗，“咕咚咕咚”喝得好不痛快。而后，拱手道：
“两位哥哥，我是方千秋！我劝你们还是马上离开这里吧，你们要走，还来的及，而我，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高虞侯的手掌心了。”
舒栋乜斜着醉眼，不满地看了方千秋一眼：
“你小子昨天跑哪里去了？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到得现在才来找我们？”
方千秋急急地说道：
“两位哥哥，快走吧，听我的，要不然你们就完了！我倒无所谓，大不了是一个死！‘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只不过要死得其所，不能白白丢掉自己的性命！你们还记得我说的无意中探知高虞侯的大阴谋吗？你们还记得昨天在这里，楼下偷放冷箭的这件事情吗？这是我急急寻你们的唯一理由，你们听我说完马上就走，一刻都不能耽搁！”
舒栋毫不在意，继续乜斜着醉眼，“哼哼”冷笑了两声道：
“我说方兄弟，我和高虞侯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再者说，我和白二弟到得这汴梁城来，也没碍什么人的眼，没挡着什么人的路，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又能耐我何？哼哼！哼哼哼哼！”
“舒大哥！你怎么这样不信任我呢，也罢，你我萍水相逢，本就没什么交情，叨扰了，兄弟就此告辞！”
白鹄利斯文的站起来，拱手道：
“方兄弟，舒大哥就是这样的人，总感觉玩世不恭似的，你不要怪他！不要着急，有什么慢慢说吧！”
就在这时，楼下里传来一阵喧闹，楼梯响处，上来一帮官军打扮的人，霎时间将白鹄利、舒栋和方千秋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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