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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风和日丽,  宝珊一行人登上客船,驶向黎郡方向。潺潺流水,碧波荡漾,  船帆似展开的羽翼,  携风远航。

  

  阿笙瞪大眼睛看着河面跃起的游鱼,  指着最肥硕一条,  “鱼!”

  

  河面风大,  宝珊替儿子拉好圆帽,  和儿子一起分辨着河鱼的种类,  认错的时候,惹得身侧的父亲直笑。

  

  宝珊红着小脸问道:“爹爹,  那只背脊泛金光的是什么鱼?”

  

  慕时清仔细辨认着,  “应该是鲴鱼。”

  

  术业有专攻,  即便是学富五车的大儒,  也未必认得全种类繁多的鱼儿。

  

  父女俩没有纠结,迎着日落余晖,两大一小靠在一起,  聊起了其他,多围绕着阿笙能听懂的话题。

  

  被陆喻舟困住那些日子里,慕时清像认命一般,每天烹茶煮酒、遛狗逗鸟,跟寻常人家的家主没有区别,  暗卫们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一日,  他故意将大圆放出府外,谎称看丢了狗,  要两名暗卫陪着他出门寻狗,沿途给自己的扈从留下暗号,  让他们去附近寻一位友人,再通过这位友人联系到更多的友人和门生。

  

  那场大火是假,内外夹击陆喻舟的暗卫是真,当数百暗卫被尽数制服,慕时清威逼其中一名暗卫来给陆喻舟报信,并沿途监视。

  

  陆喻舟被封黎郡监军一事并非秘密,慕时清很快锁定他的行踪,提前抵达码头,等待在此。

  

  慕时清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的谋士,别说一座府宅,就是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也不在话下。

  

  水鸟发出了咕咕的叫声,慕时清转头对宝珊道:“夜风太大,带阿笙回船舱歇息吧。”

  

  这艘客船是慕时清提前订下的,只承载他们一家,船舱内只有一间卧房,不算宽敞,但足够阿笙撒欢了。

  

  小家伙光着脚,从一头跑到另一头,一会儿让娘亲抱,一会儿又让外公抱,一张小圆脸溢出汗水,但童真的笑颜很有感染力。

  

  怕他因为兴奋睡不着,宝珊拉住他,“娘给你擦擦身子。”

  

  阿笙掀开红兜衣,露出鼓鼓的肚子,“擦这里。”

  

  宝珊笑着拍拍他的肚皮,拧了湿帕为他擦拭,“阿笙一会儿跟外公睡好吗?”

  

  舱内就有两张床,怕娘亲不适,宝珊不敢让爹娘同睡一张,之前在小宅时,也是自己同娘亲和阿笙睡一起,可船舱的床太小,睡不下三个人。

  

  阿笙拍着小手,无心道了一句:“外公外婆是夫妻,夫妻该睡一张床。”

  

  小家伙有自己的逻辑了...宝珊失笑,“嗯,外公外婆是夫妻,可外公想跟阿笙睡。”

  

  这时,慕时清刚好带着邵婉进来,一听女儿这话,面庞泛起一抹异色,瞥了身侧的女子一眼,“今晚同宝珊睡?”

  

  邵婉对男女之别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更不知道夫妻应该睡在一起。听了慕时清的话,点点头,“好。”

  

  心下无奈,慕时清淡笑着揉揉她的头,“去洗漱吧。”

  

  他还欠邵婉一场盛世婚娶,不想随随便便委屈她,而且,即便他们已经成亲,以邵婉的心智,也不适合做太亲密的事。

  

  看着邵婉走进狭小的湢浴,慕时清撩袍坐在绣墩上,冲光着膀子的阿笙道:“来外公这。”

  

  阿笙颠着胖胖的身子跑过去,扑在慕时清腿上,“外公,你怎么不跟外婆一起睡?”

  

  “......”

  

  慕时清拍拍他的后脑勺,“小老虎该睡了,阿笙也该睡了。”

  

  阿笙跑回床边,抱起泛旧的布老虎,乖乖跟慕时清躺在了床上。

  

  等把阿笙哄睡,慕时清披上外衫走出船舱,手肘撑在船头的栏杆上,望着粼粼河面。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慕时清以为是宝珊,没有回头,“怎么不睡?”

  

  “你怎么也不睡?”

  

  听见邵婉的声音,慕时清蓦地回眸,有些诧异,“睡不着。”

  

  没想到邵婉会主动同自己讲话,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这段日子,因为自己总是不自觉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惹得她怎能不自知,时常躲着自己。

  

  “我也睡不着。”邵婉趴在栏杆上,俯身看着被月光照亮的河面,一头乌黑的长发垂落,像一只摇曳在夜色中的玉兔。

  

  既然她愿意在外面呆着,慕时清自然愿意陪伴她。月华如练,温柔地倾洒在两人身上。

  

  为了不让邵婉产生心理的不适,慕时清一直盯着别处,表现得有些冷漠。

  

  河面吹来的风本就大,加上男人冷漠的气息,邵婉感觉有些冷,“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要走,可刚走出两步,手腕被男人攥住。

  

  邵婉扭头,还没问出他为何拽着自己,身子忽然失衡,整个人落入一方温热的怀抱。

  

  慕时清揽住她的腰,感受到怀里女子的僵硬,低眸问:“冷?”

  

  下意识的,邵婉绷紧身子,磕巴道:“嗯...嗯。”

  

  记忆里好像没有人这么抱过自己,可对方的气息是那样的熟悉,使她有种想要亲近的冲动。

  

  慕时清也不知自己怎么就没管住手,冒犯了娇人儿,可抱都抱了,并不想松手。

  

  “陪我呆会儿。”他脱下外衫,披在邵婉身上,隔着衣衫揽住她的腰,将人带到船头,像两只依偎的飞鸟迎风伫立。

  

  邵婉从不知自己喜欢被人抱着,但怦怦乱跳的心让她感到熟悉又陌生。

  

  “怎么了?”明知她羞赧,慕时清还是一本正经地问了出来,眸中泛着不解,如一只披了老实皮囊的千年狐狸。

  

  “我心口跳得厉害。”不懂掩饰的痴女当真同他聊起了心事,还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一见到你就紧张。”

  

  绵延之上...慕时清蓦地缩回手,指尖似被熨烫,耳尖渐渐红了,一帧帧的记忆浮现脑海,全是女子在自己掌心妖娆绽放时的美妙。

  

  可邵婉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有了挑弄的意思,还捂着心口问道:“我是不是病了?”

  

  慕时清握下拳头,忍住那股悸动,道:“我的婉儿会长命百岁。”

  

  他的...婉儿...

  

  邵婉斜睨他一眼,心口跳得更厉害了。

  

  忖度着她刚刚的话,慕时清问道:“所以,你是因为紧张才躲着我?”

  

  “嗯。”

  

  心里舒坦了,慕时清浅勾唇角,没有再问下去。

  

  船舱内,宝珊站在窗前静静凝睇爹娘的背影,心里祈祷着有情人终成眷属。眼前不自觉浮现陆喻舟的身影,默叹一声,为自己感到悲凉。

  

  几日后,客船停泊在辰王府所在的城池前,宝珊一家人步上石砌的码头,因慕夭没有在辰王府暴露行迹,宝珊几人不在辰王的监视范围内,故而几人在去往客栈的途中并没有乔装易容。

  

  而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是,码头的船工里混进了陆喻舟的眼线。

  

  在得知自己被慕时清和宝珊诓骗时,陆喻舟就已猜到他们父女会来黎郡接应慕夭,这也是为何从一开始,陆喻舟就没有将慕夭的行踪瞒下,因为跑的了和尚、跑的了庙,他们也跑不出亲情的牵绊,必然会在脱身后来到黎郡。

  

  与自己不同,慕时清看重亲情,而宝珊渴望亲情。这就成了他们的软肋。

  

  听完眼线的禀告,陆喻舟转了一下拇指上的玉扳指,继续与将士们探讨着黎郡的兵力分布。他们将在明日给辰王送上拜帖。

  

  原本,身为钦差,该被一方节度使迎接才是,可辰王已猖狂自负到瞧不上任何朝廷来的钦差,不但不亲自来接,就连一个副将都没有派来。不仅是他,九大节度使中有三人都有同样眼高于顶的通病。但这恰好给了陆喻舟一行人熟悉地形的时间。

  

  辰王府。

  

  一身雪青色侍女服的小黑丫头照常来到耳房送药,腮边嵌着两个酒窝,“守卫大哥,劳烦开下门。”

  

  守卫没好气地道:“喊谁大哥呢?隔墙有耳,我可不想让人误会咱俩的关系。”

  

  嘴甜有何用?长得比煤炭还黑。守卫心里想着,脸色更为难看。

  

  小黑丫头笑意不减,露出洁白的贝齿,“既然怕人误会,那你还是快些开门。”

  

  守卫哼一身,转身解开锁链,放她进去了。

  

  “砰。”

  

  慕夭反脚带上门,冲着门板扮个鬼脸,蹦蹦跳跳来到床前,“殿下,我来了。”

  

  赵祎从“昏迷”中睁开眼,缓缓坐起身,舒展起筋骨。自从喝了慕夭的药,他身上的软筋散已没了效力,如今行动自如,但碍于被监视,每天还是要假装昏睡。

  

  慕夭坐在床边,递上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殿下把这个喝了。”

  

  赵祎瞥了一眼,沙哑开口:“这又是什么药?”

  

  “软筋散。”慕夭露出一抹狡黠,显然在说笑。

  

  看着她的娇靥,赵祎狭眸微动,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今日外面可有什么动静?”

  

  如今,慕夭成了他的传音筒,每次过来都会给他讲述外面发生的事情,比如朝廷的眼线已经成功潜入王府,与她取得了联系,随时等待出手救援,再比如九皇子赵澈假意前来投奔辰王,实则是为了与朝廷里应外合。

  

  赵祎无法想象,若是这段日子里没有慕夭的陪伴,他将被寂寞折磨成什么样子。

  

  再心向暖阳的人,也无法在不见光的囚室中度日,更何况,他本来就不阳光,反倒性子阴鸷。

  

  慕夭将药碗抵在他唇边,“先把药喝了。”

  

  没再纠结是什么药,赵祎闭眼喝下药汁,睁开眼时,唇齿间被塞入一颗饴糖,舌尖还碰到了女子的指尖。

  

  慕夭收回手,在裙摆上蹭掉了指尖上的湿润。

  

  见她如此,赵祎挑眉问道:“嫌我?”

  

  “哪有。”只是随意的一个动作,却察觉出男人的不悦,慕夭在心里腹诽一句小心眼,“我有一个好消息,殿下要不要听?”

  

  “讲。”

  

  想起守卫那句隔墙有耳,慕夭倾身靠近赵澈耳边,吐气如兰道:“陆子均明日就会来到辰王府。”

  

  是不是好消息?慕夭坐直身子,等着看他脸上的表情。

  

  熟料,赵祎不但没表现出欣然,还蹙起眉头,“明早之前,辰王会将我转移到别处去。”

  

  一听这话,慕夭慌了,下意识地握住他搭在膝头的手,“他会把你带去哪里?”

  

  若是那样,她会不会寻不到他了?

  

  对于慕夭的反应,赵祎有些诧异,“你在担心我?”

  

  慕夭愣住,自己的确是在担心他,可被他这么一问,莫名有些心虚,想要抽回手却抽不回来。

  

  “殿下......”

  

  赵祎攥着那只温热的小手,如浮萍与浮萍相遇,相偎相依不再孤单,“承认担心我,有那么难?”

  

  因长期被囚,男人的声音偏于沙哑,偏偏带着不自知的诱音,令慕夭从尾椎酥麻到头皮。

  

  她忽略掉异样,用另一只手挠了挠鼻尖,“殿下要是涉险受伤,我这两年的努力不就付之东流了。”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单纯的担心他,慕小姑娘违心道:“若咱们能安然归朝,朝廷一定会重重褒奖我护君有功,官家也不会在追究我逃婚的事了。”

  

  “口是心非。”赵祎靠在床头闭上眼,似乎来了气性,不想再跟她聊下去。

  

  被晾在一边的慕夭嘴一嘟,掐起腰,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白兔,“谁口是心非?殿下不要血口喷人。”

  

  那激动的劲儿,就跟随时要说出“我不喜欢你,你别做梦”一样。

  

  赵祎眼未抬,狠狠攥了一下她的手,惹得小姑娘娇呼一声。

  

  被囚两年,手劲儿还这么大...慕夭抽回手,发现他掌心被自己的黑色胭脂染脏,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赵祎斜睨一眼自己的掌心,又睨了一眼她雪白的指尖和黑乎乎的手掌,淡淡道:“一会儿出去别让人发现端倪。”

  

  慕夭气不过,用另一只手在他脸上蹭了几下,吟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小铜镜,“殿下看看自己。”

  

  镜中的男子依旧俊美,却因长期见不着日光,皮肤有些苍白,为他添了一丝忧郁的美。

  

  只是,脸上的黑色胭脂过于突兀。

  

  赵祎抓起她另一只手,替自己擦净了脸,“若是能跟陆子均联系上,告诉他,不必为了救我让众将士涉险。只要辰王没动杀我的心思,我可以见机行事,逃离这里。”

  

  在大局上,慕夭一向拎得清,“放心,我会转告给他的。”

  

  “你自己也要小心,如今朝廷的人来了,你寻个时机离开辰王府。”

  

  在自己的事上,慕夭却拎不清了,“我不。”

  

  “听话。”

  

  慕夭低头把玩手指,嘀咕道:“就不,我要跟殿下一起离开。”

  

  这又怎能不让赵祎产生旁的想法,他掐住慕夭的下巴,用拇指摩挲了下,“我只与我的妻子生死同行。”

  

  这话像是将她推远,远离危险,又像是一个钩子,勾住她的心,让她想要成为他的......

  

  慕夭拍开他的手,哼道:“殿下要与妻子生死同行,我要与殿下回宫领赏,不冲突。”

  

  “......”

  

  言语上略胜一筹,慕夭扬起脖子,像一只得意的小兔子,翘着唇离开了。

  

  房门一开一翕,赵祎听见慕夭在巴结守卫,心下叹息,小丫头有勇有谋,却又糊里糊涂。

  

  *

  

  月明星稀,慕时清打点好一切,将妻女和外孙留在客栈,带着暗卫去拜会当地的旧友,想要从那边得到一些关于辰王的消息。

  

  天字号房内,宝珊哄睡了邵婉和阿笙,一个人坐在窗边俯瞰小城的夜景。

  

  倏然,屏风那边传来动静,宝珊起身走过去,见支摘窗被风吹开,发出咯吱的声音。

  

  她俯身刚要合上窗,却见窗台外蹲着一只小猫,雪白的毛发,鼻子和爪子都是肉粉色的。

  

  哪儿来的猫儿?站在窗台上万一掉下去怎么办?

  

  宝珊抓住它的后颈,将它拎进来,抱在怀里。

  

  猫儿实在太小,柔弱无骨,宝珊推开门走到账台前,“店家,我捡到一只猫。”

  

  正在敲算盘算账的店家瞥了小猫一眼,“很可能是哪位客人丢的。”

  

  “那就先放你这儿,等着谁来认领吧。”

  

  放下猫,宝珊回了屋子,可没一会儿,店家就来敲门,说他对猫过敏,还是放在她这儿先养着吧。

  

  宝珊推辞不了,抱着猫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

  

  “喵——”

  

  小猫发出一声叫,窝进她臂弯。

  

  夜色中,姱容俊逸的男子靠在窗下的墙壁上,望着狭窄巷子上方的明月,眸色变得浅淡。

  

  少顷,客栈掌柜小跑过来,点头哈腰道:“这位爷,小的按您的吩咐,把猫送还给那位娘子了。”

  

  “嗯。”陆喻舟撇给他一锭银子,交代道,“衣服拿来了吗?”

  

  “拿来了。”掌柜笑着收起银子,递给男人一套店小二的衣裳......

  

  当晚,慕时清回来,与宝珊聊了几句,带着暗卫住进隔壁。

  

  鞍马劳顿,宝珊刚要回房休息,门外忽然传来掌柜的声音:“小娘子,小店蹿进一只仓鼠,好像在你开门时蹿你屋里了。”

  

  仓鼠?

  

  宝珊拉开门,见门外站着掌柜和一名小二打扮的男子。男子相貌平平,胜在气质清隽。

  

  侧开身子,宝珊叮嘱道:“家母和犬子歇下了,你们动静小点。”

  

  “诶好。”

  

  掌柜刚要迈进门槛,被店小二扯住后脖领拽至身后,只听店小二低声道:“外面等着。”

  

  掌柜嘴角一抽,露出一抹尴尬的笑。

  

  与宝珊擦肩时,店小二眸光微转,上挑的眼尾带着一抹深意。

  

  宝珊没有察觉,为了与男子避嫌,靠在门边没有跟进去,看着他从客堂到湢浴又到卧房。

  

  虽然卧房垂着帷幔,但宝珊还是觉得不妥,想要开口阻止,可男子已经走了进去。

  

  静悄悄的卧房内,一只小猫正蹲在地上喝奶,一见来人,喵了一声。

  

  男子抬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小猫别出声。

  

  帷幔被一只肉肉的小手拨开,旋即,帷幔里探出一个圆圆的脑袋,左右看看,“咦”了一声,“小猫咪!”

  

  男子赶忙跨前一步,仔细看着阿笙的脸,确认他无恙,又退回合适的距离。

  

  突然见到陌生人,阿笙吓了一跳,却没有叫出声,只是眨巴着大眼睛呆呆地盯着。

  

  这时,宝珊款款走进来,见男子在低头寻找着什么,没有起疑,走到床边抱起儿子,“要去如厕吗?”

  

  阿笙摇摇头,指了指喝奶的小猫,瓮声瓮气地问道:  “哪儿来的小猫咪?”

  

  “娘捡的。”

  

  “我想摸摸。”

  

  犹豫一下,宝珊抱着他蹲在地上,教儿子轻轻抚摸小动物的头。

  

  肉肉的小手撸了撸小猫,小猫立马倒在地上,眯起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阿笙觉得有趣,拍起手,“大圆有伙伴儿了。”

  

  宝珊失笑,把儿子抱回床上,转身看向站在门口的男子,“找到了?”

  

  男子没有回答,拎起一只疯狂往嘴里塞花生米的仓鼠,往客堂走去。

  

  宝珊跟过去,刚想道一声“麻烦了”,忽然眼前一晃,身体不可抑制地向前栽倒。

  

  可预期的疼痛没有来临,她被男子抱在臂弯,之后便没了知觉。

  

  男子卸去薄如蝉翼的面具,露出刀削斧凿的俊颜,放下仓鼠,横抱起宝珊去往对面的卧房。

  

  混沌间,宝珊感觉呼吸困难,似有什么在攻陷她的唇齿,可她醒不过来,无意中发出一声呢哝,换来更为狂躁的攻城略地。

  

  直到把女儿家的唇嘬红,陆喻舟才松开,靠在一旁平复呼吸。

  

  他告诫自己不能再这么对她,可许久不曾单独相处,一时间没有控制住。

  

  看着眉眼如画的女子,陆喻舟心里钝痛,不是没办法将她藏起来,可真要那么做,她会更恨他吧。

  

  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深深的无奈,陆喻舟握住宝珊纤细的手,抵在额头上,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髣髴,她将温柔小意留给了家人,把冷若冰霜全都给了他。

  

  这些日子,他思忖良久,想要好好补偿她,可她会接受吗?

  

  答案显然是否定的。

  

  那只小白猫是他买给她和阿笙的,想让猫儿代替他陪在母子二人的身边,也算是他送出去的第一份手信。

  

  天微微亮时,宝珊从桌前醒来,发现自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至于昨晚的事,她有些记不清了...一声猫叫吸引了她的注意,低头看去,发现小白猫正依偎在她脚边,冲她喵喵叫着,好像是饿了。

  

  给小猫倒完奶,宝珊推开支摘窗,随意扫了一眼街市,发现一身戎装的陆喻舟携着禁军侍卫打马经过,正朝着辰王府的方向而去。

  

  她知道,一场无烟的博弈暗藏在了小城的晨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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