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救助与惊喜（一）
“希里昂先生？”
李维放下手中的笔，望向躺在地上仅剩口气的肯纳。
看来所谓的“朋友”大概并不符实，那晚潜入的肯纳，多半也是奔着重伤的希里昂而来的。
至于波多奥雇凶杀人，与希里昂先生以及那件“货物”之间有什么关系，李维并不想做过多猜想。
对一名行医多年的大夫而言，任何基于病症表征的判断都有失偏颇。
只有亲手剖开病人的腹腔，扒拉开碍事、繁杂的脏器后，双眼锁定到的肮脏与恶毒，才是切切实实的病灶。
所以他只需要知道波多奥阁下是病入膏肓的敌人就够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他自己会找到答案。
将炭笔插回衣兜，李维当着一屋子人脱下白大褂，摊在桌面认真叠放整齐。
一触即发的气氛在诊室里回荡，甚至可以听见蔷薇小姐因为紧张憋气而加速的心跳。
对于波多奥的耳闻是蔷薇小姐紧张的来源，尤其是听见对方为了光头男人和希里昂先生而来，更是加剧了这种紧张带来的窒息感。
“蔷薇小姐。”
李维叠好衣服后突然开口道：“可以的话，麻烦你去附近的公立医院买些纱布回来，这位先生全身烧伤，咱们的存货怕是不够用。”
“可是...”
蔷薇小姐的声音有些失控，她当然知道李维是在借口送她脱离危险，可她还是想说些什么。
李维对着她点点头，起身端着器械盘蹲在担架旁边。
“这位小姐，救人要紧。”
倚在长椅上的波多奥也开口劝道，随后摸出根香烟叼在嘴里，身边的壮汉识趣地为他点燃。
打量着雀斑都透露出紧张情绪的小护士，波多奥好奇的眼神隐藏得很好。
菲扬养在这里的花确实有种别致的味道，只可惜现在不是惹怒那条疯狗的时候，他心想。
蔷薇小姐此时进退两难，留下当累赘，还是出去找人求助...
李维的目光始终关注在担架上的病人，头也不抬道：“去吧，顺便帮我带些华夫饼回来。”
蔷薇小姐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能艰难地向李维点头，从壮汉让开的门口离去。
李维医生，你可千万要撑住...
至此，诊室的舞台剧主演就位，房间里的莫名压抑感顿时跃升了一个台阶。
被三个人盯着的李维，就这样安静地蹲在担架旁边，认真清理肯纳裸露在外、已然有脓质的肌肉组织。
虽然不知道这位光头先生过去几天里经历了什么，但明显施暴者的手法极其熟稔和残暴。
似乎为了故意给肯纳造成身心上的双重折磨，施暴者用了煤油灯大小的火苗，一寸一寸灼烧着受害者的皮肤。
以至于肯纳的肌肉组织表面，有一块块鱼鳞般的纹路，发干翘起的焦黄令人作呕。
但这样的阵势对于久经沙场、终日与血腥伤残甚至是诡异病症打交道的李维而言，更像是顽皮孩童的拙劣把戏，一种演绎痕迹明显的故作残忍。
“不得不说，这位先生的身体素质还算不错，生命力也远超一般的成年男性。”
李维用手术刀一点点切去被烤焦的肌肉边缘，辅佐以精神力操纵止血剂和消毒水，按压着每一处出血点，口中自顾自地讲道：“看上去应该是名剑士，劲气足以支撑他抵御如此重创，以及某些药剂加持下无法用休克面对的疼痛...”
“哦，这是我尊敬的二哥，那位差点翻船的复仇者的手笔。”
波多奥满不在乎道。
事实上，如果不是常年混迹灰暗地带，再加上本身多疑谨慎，利尔科在半睡状态下捕捉到了卧房潜入者的气息...
也许波多奥阁下在戈坦商会的位次真有可能前进一步。
即便利尔科先生是二阶术士，但面对有所预谋的一阶剑士，还是在对方贴身潜近、还带有火器的情况下，利尔科先生依旧经历了一场湿透后背的凶险，就像他以往经历过的那些一样。
只可惜，最终仅仅只是一场虚惊。
当晚，利尔科先生克制着怒意，“优雅”地与肯纳彻夜长谈，却始终得不到什么有效的信息，发了疯的光头肯纳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骂着“该死杂碎”、“几把朋友”、“杀杀杀”，完全没有了理智。
想到这些有趣的“故事”，波多奥有些意犹未尽地咂咂嘴，收起回忆的心思，望向认真投入的李维，开口打趣道：“肯纳，哦也就是躺着的这位朋友，他怎么样，有痊愈的风险吗？”
李维头也不抬，依旧尽力抢救医治：“得益于他自身修炼剑术的体质，目前来看，也许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惊喜？那我们暂且等着就是。”
波多奥嗤笑一声，接着道：“尊敬的李维大夫，原谅我的耐心有限，建议您还是尽快把希里昂先生交出来，这样对您有好处。”
当然，只是暂时免去些皮肉之苦，他在内心补充道。
李维沉默不语，继续埋头施救。
他的手法迅速精准，期间不时从器械盘的药瓶里倒出些奇奇怪怪的粉末、液体。
每一样落在肯纳的躯体上，都能引来一阵昏迷中的下意识抽搐。
波多奥只当这个好看的年轻医生是在拖延时间，而他也挺享受这种逗弄猎物、压榨恐惧的活动。
直到嘴里的香烟抽完，他才弹飞烟头，严肃道：“看来您感受不到我的急切与认真，那我不介意换一种形式，向您完整表达我的诉求。”
话音刚落，暴厉的破空声在不算宽敞的诊室响起。
两名跟班壮汉猛地抬腿，向着蹲在地上的李维踹去。
沉闷的骨骼碰撞声响起，随后在高频的摩擦与撕扯中错开。
某种奇怪的外力驱使下，两人的正蹬腿居然在踢向目标的路径上提前相撞。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一闪而逝，两名壮汉捂着小腿应声倒地。
一直旁观的波多奥眼睛眯了起来，缓缓坐直身体。
先前的骤然偷袭和诡异反击全部落在他的眼中。
那名蹲在地上的年轻医生，居然在手下抬腿之前，便提前做出了身形上的调整，以蹲姿向后错开一步。
随后流光微闪，一条银线缀着焰尾穿过两名手下站立着的那条腿。
精准地切断了脚踝侧后方的跟腱。
那两人直至捂着骨折腿骨倒地时，才后知后觉得捏住另一条断了跟腱的腿。
可是，菲扬那疯狗透露的情报上，这家伙不是术士么？
这种近身预判、反应，以及反击，是身体孱弱的弱鸡术士能够做到的？
波多奥揉了揉微微发疼的、受伤的左肩，这该不会是在下套坑我吧...
“您的朋友似乎都是易受伤体质呢。”
李维起身拍了拍手，看着捧腿哀嚎的两人，笑道：“这两位朋友需要治疗吗？打石膏五百银币，跟腱缝合起码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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